我曾在MSN的暱稱上寫著「自由的窗口,會有怎樣的風景」,除了以往對我的無厘頭見怪不怪的朋友不免捎來一堆關心外,我也認真地思考著手中鍵出的文字,流洩出怎麼樣的內心反覆辦證。

大一住宿舍時,在黑夜拉下寂靜的簾幕後,最喜歡隱身在宿舍頂樓角落,一遍又一遍跟自己唱著流浪的風,那是迎新時一學會就愛上的歌;或者再更往前一點,也是高中住校時,晚上10點熄燈後我會悄悄潛入不開燈的厠所,因為那有及腰的大窗戶,窗外是一大片燈火點點的夜景,我在黑暗中立坐其上,享受拂面的涼風。

因為無時無刻身處的集體生活壓縮著個人隱密空間,使我渴望自由的火焰極度缺氧,黑夜正恰恰提供了隱身的魔法,鼓動著離群的慾望,而愛極了的風的流動,是鬱悶心靈解放束縛的寄託;那時的我單純地為了這自以為的自由,而真心欣喜享受著。

長大了,再也很難自欺欺人地擁有單純的快樂,複雜的腦袋開始思量所追求的是什麼樣的自由?或者更微小的心願,我們能瞥見那華美舞裙的一角而繼續思慕著泛想的無限嗎?

年紀愈長,社會角色的重擔會如同厚重冬衣一層層披掛身上,臃腫的身軀被牢牢釘住,我在小小的窗口想望無限上綱的自由,卻空泛地想不起自由的風景。

午後偷閒喝口熱茶,以為得到片刻喘息的自在。
蹺掉一堂課,以為得到自己做主的自由選擇。
逃離軌道旅行遠遊,其實還不是在異鄉繼續進行著另一種規則。

或者想藉由藝術之美為停滯的空氣扇動一絲新鮮,為束縛的枷鎖找出掙脫的可能,但我忘了,所有美的事物都有著基本平衡,是非常結構性的語言。

舞者肢體再怎麼靈動奔放地揮舞,再怎麼不墨守成規地編排,肢體的天性仍然帶動有上有下、左右均衡動作的表現。
看似狂野撥灑的抽象畫,如果色彩不協調,筆法太無拘雜亂,心眼視線便自然產生排斥而無法接受。
詩,美學的最高代表,跳脫不了押韻、排比下精簡濃縮的思想邏輯。

所以人在重重社會的、物質的、形而上的結構中能得純粹的自由嗎?或者所謂的自由一詞有實質存在的空間嗎?

「妳能捕捉風嗎?停止的風就不再是風了,那只是一縷沈悶的空氣。自由也一樣,要不妳在追求自由中,要不妳就在失去自由中,你只能在這二種動態裡懷想著可望不可即的自由。」-傷心咖啡店之歌

讓我這麼說吧,自由只是社會機器用來引誘你更加心甘情願踏入運轉大輪的一根紅蘿蔔,掛在面前讓你亦步亦趨拖著沉重的社會大磨運轉;因為我們擁有的對自由的想望是絕對相對性的依賴;在社會鋼鐵結構中鎖得愈牢,偷來片刻所謂喘息的空間,會自動讓反射性補償得到的評價愈高,而寬慰的代價無形中要你愈加投入所有的精神氣力;一旦失去約束或責任,則追尋的本質徹底瓦解,自由的價值無所依附。

這麼說來,傷心咖啡店之歌裏的馬蒂追求自己的出口,最後仍逃脫不了死亡的結局,所以最終只有一死,留下一罈骨灰,才算真自由?

是嗎?一定要這麼悲觀?

我可不認為…

平凡入世如我,不想抵抗早已架構好的模型世界,命運既然如此,那就單純一點、麻瓜一點;渴望如風流暢的本身,對我而言就是自由的風景,就是快樂的泉源;永遠保有追求的動態懷想,就不會失去自由的視野。

所以我仍繼續選擇傾慕著不可及的自由,享受著自以為的自由,這樣就夠了,至於其他的,就留給哲學的複雜腦袋去悲觀辦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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